【万张】相看两不厌



•部分情节不合史实

•相信我,一定要看到最后!!有惊喜!!!!



1.

裕王府内,年幼的朱翊钧坐在窄小的房间里,成天看着外面。


他看着窗外高远的天空中飘着的几只断线风筝,园林内的草长莺飞,他亦看着府内来来往往的官员与侍从,那些人总是行色匆匆,或凝神沉思,或咧着一张丑陋的嘴,一脸谄媚的笑,他觉得自己如一潭死水,与那些人格格不入。


不过总是有个例的,比如那日他盯着看了很久的红衣男子。


他身材颀长俊美,坐下时很喜欢把手缩在袖子里,他生得极端正,举止间带着不染凡尘的气息,绯红的官袍将他白净的肌肤衬得很好看。


男子离开时,笑着往朱翊钧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,他那对凤眼明亮而透彻,噙满了三春暖阳。嘴角扬起,薄唇绷成一道窄窄的弧。


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回眸一笑百媚生。


朱翊钧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到这些词句。


他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的一生都将烙上那人的印记。



2.

隆庆帝登基,朱翊钧枝头麻雀变凤凰。


才过世的嘉靖帝反复无常,情绪变幻莫测,那时的隆庆帝只好把儿子当无名小厮养在王府里。从小厮到太子,从无人问津到万人追捧,朱翊钧还是不太习惯。


去哪儿都会跟在他背后慌慌张张地跑着的小太监;群臣没完没了的叩拜;俯伏在地上的翰林讲读官。当然也有不那么卑微的,比如他的主讲官高拱,这是个壮实而暴躁的小老头子,眉眼透着些恶煞气儿,胡须散乱地飘在胸前,生气了还会抖三抖。


朱翊钧实在不太喜欢。


原来当太子也不过如此,一天到晚被人管着缚着,地位高了,规矩也多得数不胜数,说什么天家威仪。空话。没用的空话。


朱翊钧烦闷地握紧了拳头,像小时候一样,在房间里无聊地踱来踱去。



3.

“陛下。”那人在朱翊钧面前从容跪下,低低地唤着,声音温润动人。


此时正是隆庆六年,朱翊钧方才登基,他紧紧地盯着进来的这人-自己未来的先生,愣了几秒,太像了,和当年在裕王府见到那个红衣男子几乎一模一样,他完全可以相信这是一个人。确实是同一个人。


于是在那人跪下时,朱翊钧不由分说地跑过去,细瘦无力的小手架着那人的两支胳膊,把他扶起,朱翊钧又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,他曾听母后说过这人的名字。


张居正。


居天下之广居,立天下之正位,行天下之大道。


朱翊钧抬头看张居正的脸,那对明丽的凤眼几乎能说明一切问题,凌利的目光直直地打在朱翊钧身上,描摹他的脸颊。朱翊钧一时尬尴,觉得气氛沉寂得可怕,于是开口:“先生,近前来。”


张居王听罢,果真向前迈了两步,停在朱翊钧身前。


朱翊钧能看到张居正袍衫褶皱的每一次细小的变化,看见他白玉般的修长手指摆丢着衣袖,以及光影流转,阳光总是会从最好看的角度在先生身投下一道好看的阴影。先生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海棠花香,若有若无缭绕在身侧,又夹杂着幽兰的气息,缥缥缈缈的。宫女那些脂粉气息和薰香,究竟是比不得这天然成色。


“先生。”朱翊钧抬起眼,对上张居正微垂的目光。


“嗯?”张居正乌黑的眸沉沉的,目光落在朱翊钧肩头。


“朕乏了,可愿陪朕出去走走?”朱翊钧眼充满期待。


“好,我陪你。”张居正应了。


朱翊钧听罢欣喜,“腾”地站起,抓住了张居正的手,他们并肩走出了房间,走出了宫殿,在紫禁城的屋檐下缓缓地,漫无目的地走着。


黄昏温柔地笼住了这片宏伟的建筑,落日安宁地一点一点淡出天际,似有不舍,便给红墙镶了一道窄窄的金也,算作留恋,影子不会即刻间消散,它被分秒的狂流拉长,渐渐绵延至天际。


在黄昏中漫步的两人未说一字,一高一低的身影并在一起,他们十指相扣,踩着雕花的石板向前走,不再说君臣有别,老少尊卑。


张居正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朱翊钧,仿佛看见了自己期许了半生的盛世河山。



4.

屏风上绘的是四时山水田园风光。


春是草长莺飞,杨柳拂堤;夏是接天莲叶,映日荷花;秋是岁晚枫林,菊花满地;冬是寒风飞雪,红梅暗香。画师大概是饱览名画,笔触有唐人的丰厚圆滑,宋人的飘逸灵动,还将靛青堆叠,朱红点染,于是画卷蒙上了一层轻盈的流光。


张居正和朱翊钧坐在屏风后面。“先生,不冷吧。”孩童的声音软软的,回旋在大殿上空。大殿外面是极冷的寒冬,四处冰天雪地。朱翊钧生来就是个怕冷的性儿,张居正用手臂环住他的肩。朱翊钧却见先生衣衫单薄,指尖被冻得通红,于是问,问得人心发痒。张居正微微眯了眼:“陛下,臣不冷。”“当真不冷?”朱翊钧握住张居正的手,把他修长的手指包在自己被捂得温热的手里,张居正神情温和,嘴角带着浅笑,口中却嗔道:“别胡闹。”他用另一只手拿起案上的一卷《帝鉴图说》,翻到了宋仁宗不喜珠饰那篇。


朱翊钧已经读过这一篇,他抬头,直愣愣地盯着张居正的眼睛,沉默了很久,说:“国之所宝在于贤臣,珠玉之类饥不可食,宝之何用!”


张居正一直听着,朱翊钧话虽稚嫩,但一字一顿的铿锵足以让人欣慰。他侧头,目光倾泻在朱翊钧脸上,又补充道:“不错,古者,明君贵五谷而贱金玉,盖以五谷养人,故圣王贵之。金玉虽贵,饥不可食,寒不可衣,而珠两之间,为价不赀,徒费民财,不适于用。故《书》言:‘不作无益害有益,不贵异物贱用物。’良以此耳。”


张居正声音很好听,像古寺清晨的钟声,浑厚圆润。“先生……”朱翊钧把身子往张居正那边靠了靠,贴到了他身上,“朕知道了。”


张居正略略点头,合上书,理好衣摆,准备起身,朱翊钧却拉住他的袖子:“先生,陪朕再坐坐,好不好?”张居正只得又坐下,叹了口气:“一定要我么?”“嗯。”朱翊钧认真点了点头,不再多说什么。


他只是想倚在他最爱的先生的臂弯里,看他俊挺的眉峰,俏丽的凤眼,抿起的薄唇,胸前整整齐齐的长髯,脖颈间瘦削的线条。他喜欢被笼在先生的体温里,嗅着海棠香气,还满心期待着先生的笑意。


一笑倾人城,再笑倾人国。



5.

时间很快来到万历八年十一月的夜。


空中云霞缥缈,已淡淡浮现出一眉纤月,白如爪痕。


朱翊钧在两年前就已大婚,李太后也随之搬出乾清宫,不再与他同住。他渐渐厌倦了繁琐的礼节,枯燥的日讲,与其做尧舜,不如做正德。


大明的江山看起来坚实而牢固,天地任他挥霍,他是天子,为何要屈从于人臣的命令?贤君明主,后世的赞誉只送给一堆白骨。那还不如听不绝于耳的“万岁万岁万万岁”。生前且尽欢,管他生后作甚?


他更爱与孙海,客用小衣窄袖,走马持刀,夜游别宫。


那晚,朱翊钧醉得不轻。“客用,孙海,今宵痛快!要是死在此刻,朕今生足矣!”朱翊钧大笑着,双拳狠狠地砸在凉亭的石桌上,那两个小太监被吓得不轻,齐刷刷地摇头:“休要如此说…… 陛下……陛下万寿无疆。”“奴才!住口!朕听不得这般酸话!”朱翊钩吼地更大声,几乎称得上怒斥。“是,万岁爷骂得是。”孙海,客用一齐点头哈腰。


朱翊钧方才又展颜,他喜欢几句话就把下人训得服服帖帖的感受。“与朕联诗?朕说上句,你们说下句。”孙海不知道这又是皇帝爷从哪儿学来的酸文人的“雅事”,天子之命不可违,他只得乐呵呵地奉道:“好,好,皇上雅趣!”


朱翊钧目光烧得孙海的脸火辣辣的,孙海耐不住,巴巴地望向客用,却被朱翊钩一声喝吓得激灵:“孙海,客用,看着朕!”他接着慢条斯理地说:“朕与你们联诗,孙海,你先来。”孙海颤巍巍地拧过脖子,目光只敢低垂着,碰到朱翊钧的下巴。


“那就……明月松间照,下句。”朱翊钧略加思索,吟道。


孙海腹中还曾习得几字,断断续续地憋出了下句:“清……清泉……石上……石上流。”他终于松了口气,脸上的红潮渐渐褪去。


“这么慢,倒是坏了朕兴致。”朱翊钧冷哼一声,“算你接上,客用,该你了,来句简单的,两个黄鹂鸣翠柳。


“回皇上……奴才实在不知。”客用诚实道,他自幼未曾读书,丝毫不通文墨。很小就被送至宫中打杂,诗文更是从未碰过。


“朕问你,你便得回答。“朱翊钧恶狠狠道,“否则便是违抗君命。”


客用的脸白得像死人一样:“奴才……奴才不敢抗旨……”


“那快说!”朱翊钧瞪了一眼客用。


孙海忙道:“求皇上开恩,饶了客用吧。”


朱翊钧火大:“闭嘴,轮到你说话了么?”


“陛……陛下,”客用硬着头皮,羊羔一般可怜的眼神望向朱翊钧,“我……我实在不知啊……自幼未曾碰过这般风雅之事……”他双膝一软,以近乎跌倒的方式直挺挺地跪在地上,不住地磕头。头被狠狠地砸在粗糙石板上,还不够,卑微的头颅抬起复又垂下,高抬低重高抬低垂高抬低垂……坚硬的石板只是在以最原始的力量撞击着外界的来物,人类的血逆出来,飞溅,四射。还不够吗……还不够重吗……还不够诚挚吗……还不够佝偻吗……还不够低微吗……客用心中无力地呐喊着。


朱翊钧负手直立,一场拙劣的丑戏,小丑被扭曲成一团肮脏的秽物,他还是饶有兴致地看,嘴角泛起一丝玩味的笑,甜丝丝地说:“客用,朕问问你,抗旨是要怎么惩治啊?那可是杀头的呐。”


“君无戏言。”孙海在一旁幽幽地提醒。“……”朱翊钧张了张嘴,话刚挂到嘴边就被吞下,他看到远处掠过一个身影。那个身影敏锐地捕捉到这边的光亮,急急地赶来。“是大伴,冯保。”朱翊钧拉了拉孙海的衣袖,未加思索,掉头就跑,逃回乾清宫。


寒风正悲亢地嘶鸣,淹没了遗落在黑夜中的人,迷失在黑夜中的人。


“客用?”冯保的灯笼很快照到了朱翊钧刚才待过的凉亭。“冯公公?”客用的腿已经跪得发僵,他只能保持原来的姿势,仰起带血的头。“怎么回事?”冯保被眼前之景吓了一跳,于是客用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托出,冯保点点头:“好,知道了,你回去吧。”说罢,他径直走向了李太后的住处。


次日,长跪的人变成了朱翊钧。


那天少有地出了太阳,烈日明晃晃地烤着大地。


“皇上犯错,是要写罪已诏的。”李太后眼尾还泛着红晕,是昨晚哭过的痕迹。她向文渊阁走去,朱翊钧只好膝行跟在地身后,顾不得任何尊严体面。


张居正已经在文渊阁里站了很久了。


李太后看见他,便转身退了出去,朱翊钧瞧见桌上的《霍光传》。他知道这本书的意味。


“先生?”朱翊钧扬起头,怯怯地唤了声,像初见时那样,可惜跪着的人变成了他自己,实在可笑。“陛下,起来吧。”张居正脸上不带笑意,但是却温柔地向朱翊钧伸出双手,一点戒备也没有。


那双手还是一如既往的修长漂亮,岁月没有磨平它的棱角,反而让其平添了几分老成的风韵,朱翊钧的瞳仁饿狼一般钩住这玉手,心跳加速。他死死咬紧牙关,这个骗子,嘴角一扬就骗走了他的心,至于代价,就是处处背着贤君明主的枷锁,被压得喘不过气。朱翊钧坚信自己现在不会再上钩,他皇族的血液里永远流淌着野心与猜忌。他要的是九州万方的权柄,而不是眼前这人的一颦一笑。


于是他不怀好意地拽上张居正的手,却平添了几分怅惆。张先生的手太让人沉沦,像是甘霖滋润幼苗,体温一点一点地浸染过来,搭上俊秀而严肃的眉眼,完美无瑕得让人根本恨不起来。“陛下,我代你写罪已诏吧。”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朱翊钧身侧绕不停,温热的吐吸重重地洒在脸畔。


张居正说罢走到书桌前,伏案写作,绯红的官袍罩着他笔挺的背脊,大红衬他,把那段白皙的脖颈托得风情万般,教人想起宫外国色天香的牡丹。然而世间之花究竟是太过艳俗又无傲骨,比不得这人的冷艳明净,端肃可爱。


行云流水的字迹烙在了纸页上,张居正把拟好的诏书送给朱翊钧过目,朱翊钧看透了一撇一捺间的风雨,锐利的词句深深扎进心里,罪已诏里的词句,把他朱翊钧贬损得一无是处。把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心剖给天下人看,还要诚恳地认错。


他做错了什么!他是天子!私事如何让百姓过问!


他恨透了张居正,曾经爱得多痴,恨得就有多深。


伤疤不可能一朝一日就愈合,被深埋在皮肉底下的仇恨,正等着开花的那天。



6.

张居正卧在病榻上,双眉紧锁。


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,写了好几封请求告老还乡的奏书,但都没有被批允。他深深叹了口气:翊钧这孩子,长大了啊……


“相公,皇上来了!”家仆急匆匆地闯进来。“好,把公服与我拿来。”张居正一手支着床,挣扎着坐起。“不必了。”少年明快的声音从门边传来,“张先生病重,何必如此拘礼。朕是来探望张先生的,你们都先出去。“天子喝退了家仆,关上门,坐到张居正床边。


“先生,这几日的国事,朕都托给次辅张四维,申时行办理了。”朱翊钧的声音柔柔的,乖巧得还像从前那个孩子。


他极擅于表演,假面后汹涌的内心不会被任何人察觉。“先生日夜操劳国事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体……”朱翊钧说至动情处,泪应声而下。


演得好!若是上了粉黛,他朱翊钧当真可以去梨园扮个小生。“先生……先生不要这样就走了啊……朕离不开你,大明离不开你……”朱翊钧甚至扑到了张居正身上,所有厌恶,仇恨都被那张泪染湿的面皮挡在后面。


张居正自然看不透。“别怕。”他把枯瘦的手搭到朱翊钧肩上,凤眸温柔地看着他,像是吞浸了星夜的沧海,“钧儿,大明在你手上,不要……辜负它……”他神志已经不太清醒,只能用尽全力把自己最后的话说出来,顾不上礼仪尊卑。


朱翊钧不发一言,静静听着,由着廉价的眼泪淌过自己的面颊,落到张居正苍白冰冷的脸上,张居正轻轻阖上了眼,不再睁开。


朱翊钧看着那清瘦的脸,他走得很安详,不带一丝一毫的狰狞,这张脸上,看不出他生前经历的任何风雨。


朱翊钧终是站在那里,呆呆的,不知所措。


没有仇恨,没有狂喜,没有悲恸,只有看着一个人由生到死,遂感叹世事无常,心间如蜻蜓点水泛起的一丝浅浅波澜,很快又消散。


他哭了,不知那哭声,几分是假,几分是真。



7.

万历十二年的春姗姗来迟。


朱翊钧怕冷,生在暖阁里,细细思索,这一年间朝堂上翻天覆地的变化。头年三月,他夺去了张居正的所有官阶,八月,又夺去了他“文忠”的谥号。曾经那个屹立在权力顶峰呼风唤雨的人倒下了。


今年四月,他又下诏。“居正诬蔑亲藩,侵夺王坟府第,钳制言官,蔽塞朕聪,专权乱政,罔负上恩,谋国不忠……”他下旨抄家,把作为臣子几乎所有罪名都扣到了曾经的恩师良辅头上,对着寒风,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

“结束了,都结束了……”朱翊钧扬起头,眼眸清亮。


于是反张言论频出,那些见风使舵的大臣的造作言论,朱翊钧看罢,一笑了之。但总有那么一两个异类,比如赵锦,他请求宽怒居正,上奏:“诩戴皇上于冲龄,夙夜勤劳,中外宁谧,其功亦有不容泯者……”朱翊钧把这封奏书扔到一边,不予答复,待把所有奏书批完,他觉得心神不宁,又把赵锦那封拿起来细细看。


“什么屁话!”朱翊钧眉心紧锁,奏书“啪”地摔到地上,却又不知哪来的耐心,他把奏书捡起,重阅,怒了,再摔,再捡 ……


他透过这封奏书,想起的是张居正一手遮天,功高震主,他一人把宫延内外的事一一过问;想起他在自己面前丝毫不低微的模样;想起他那封替自己写的罪已诏;想起他的无数道奏书,劝自己不要放纵,于是欲望被扼杀在摇篮;亦想起……


最不愿触碰的记忆深处,往事生锈,积了一层厚厚的灰,烟尘之间,先生颔首低笑,几年未曾流出的欢喜,瞬间化作热泪,在面颊纵横。


朱翊钧眼圈红红,不相信自己的感情如此轻而易举被击溃,也不相信贪婪与仇恨还未完占据内心,他命小宦官:“把那卷《帝鉴图说》与朕拿来。”小宦官不明所以,只是遵旨,片刻工夫,书取来了,朱翊钧命他们退下,留自己一人在空荡荡的大殿。


书卷的扉页是一片毫无形象的涂鸦,朱翊钧当时方才即位,繁重的日讲后,先生笑吟吟地看着他在书上乱画,并未责备,他近前来,温柔地握住朱翊钧稚嫩的手:“陛下,我来教您习字吧。”袍袖蹭上朱翊钧的手腕,痒痒的。先生的笑让人如沐春风。


还有他偷偷写下的“叔大”,自己一直未曾叫得出口的先生的字,他一直觉得这两个字,声调一扬一挫,悦耳动听。然而他一看到先生庄肃的脸,又不敢这么唤。


以及多年前一个春日,他在裕府初见这个红衣男子……


朱翊钧终于释然地笑了笑,下了一道中旨,请派往江陵去抄家的张诚,丘橓回京,复张居正生前所有官职,重赠他“文忠”的谥号。


朱翊钧还是觉得,这样的人不应被辜负。


于是那个苏醒得太晚的春方才蠢蠢欲动,草木勇敢地破开寒气,扎出头来,献上一份新绿,被封冻的金水河再度涌动,天上的风筝越来越多,整个世界充满着万物生长的美好声音。


草长莺飞,始终会来的。



———完———

by佐仓鱼子酱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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